【昊磊】无事发生⑨
⑨
“盛大与孤寂能相爱吗，当我们每一刻都站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当无数个声音想告诉你利弊的时候。”
“那么，是爱让你想继续去爱，还是想反抗世界的欲望？”
报纸内容太过惹眼，他抖了个机灵瞬间就醒了，吴磊明摆着是故意让他看到，挑着半边眉轻轻抖了抖报纸，再不慌不忙站起身把他的手从手腕上拿开。
他们的西装外套都随意搭在沙发边上，吴磊的衬衫扣子一直解到第二颗，他弯下腰来，把报纸轻飘飘地拍在刘昊然胸口，甚至隔着薄薄的纸张，用指尖在他身上蜻蜓点水划了几下，丝毫不介意锁骨线条埋下的阴影被某人大方收进眼里。
他把外套挂在手臂上，似乎站在舆论漩涡中心的主人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吴磊推开门，留给刘昊然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神，以及足以遮住半边光的背影。
“刘昊然。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刘昊然感觉心里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像是被抚平了又像被激起涟漪的湖水。他回味着吴磊最后的表情，触碰到了吴磊埋在无所畏惧的笑容下，愿意试着和他一起走一程的那颗心。
他用报纸遮住脸，那张偷拍的他和吴磊勾肩搭背进房间的照片附在他眼睛上，空气里好像还有吴磊的香水味。
他可耻的硬了。
外界的舆论非常不好听，除了一开始的工作室声明外，刘昊然再没有公开回应，倒是吴磊，出席活动的时候被抓着问有没有新恋情，在长枪短炮里自然又坦荡。
“如果对的人出现了，会顺其自然的。肯定也会跟大家说。”
舆论被团队在背后推，往澄清恋情都是狗仔捕风捉影胡说八道的方向走，网络上说吴磊倒贴捆绑炒作的仍然有，说刘昊然大好的咖位根本没必要炒这种容易招黑的绯闻的人也很多。舆论中心的人根本没在怕的，也不是刚出道的新人了，再不利舆论的捆绑炒作也经历过，不过一张酒店走廊的照片，算不得什么实锤。
电影还在后期制作，没有进入真正的宣传期，人们总是健忘的，过了没多久热门话题已经变成知名女星再离婚的骂战。
本来事情已经渐渐平息，导演那边也说宣传期不需要演员炒乱七八糟的绯闻。结果头一天有人曝吴磊打狗仔，后一天一张窗帘后人影交叠，毋庸置疑在接吻的照片就传的铺天盖地，没过三分钟就有人解码是吴磊和刘昊然。
对照着杀青那天的走廊照片，有理有据，根本不容人辩驳。
曝光照片的还是当时曝光吴磊机场拥吻的那伙工作室，打着“维护公众了解真相的权利”的羊头，卖天价照片的狗肉。一直记恨着当初吴磊宁可出柜，让小情人处在风口浪尖，也不肯跟狗仔合作，这回都没找刘昊然，直接带着两倍的价去找了吴磊。
曝出吴磊打狗仔的时候，吴磊在上海，刘昊然在墨尔本，拍代言品牌的宣传片。那天本来聊的很正常，像每个平常的在微信里分享生活的一天一样，甚至一直到傍晚微博推送之前，刘昊然都不知道吴磊和狗仔碰面，还打架。
吴磊什么都没跟他说，他想问，又不知道怎么才不像质问，但是一切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他惴惴不安的睡下，正常开工。然后看到了那张照片。
他担心吴磊，很担心，所幸工作人员也理解，给他腾了一小段时间，让他可以和团队商量危机公关。可是他根本不想公关，就像他之前除了最开始的声明什么都没发一样。他一直给吴磊打电话，吴磊一直不接。
但是他们纠缠的这大半年，身边亲近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怎么回事，他思来想去，打给了吴悦。
吴悦告诉他那时候吴磊正凑过去借狗仔的打火机，大家都以为谈妥了，结果被吴磊听见了一句什么。他下一秒就夹了烟头狠狠按在狗仔脸上，跟着抬腿踹下去。
吴悦说，她跟自己弟弟这么多年过来，几乎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能让吴磊动这种不顾后果的手，刘昊然有点不忍心去想那会是些什么样的话。
然后他接到经纪人电话，问他真假，给他了几个危机公关的初步方案，问他想怎么做。一个有自主权有国民度有作品的演员，可以为自己争取话语权，而不是被公司棒打鸳鸯。但是他们现在还不是鸳鸯，被棒打的资格都没有。
他说，他得跟吴磊谈谈。
下了雨的上海像个钢铁铸就的灰色城堡，寒冬的阴冷席卷了刚下飞机的青年人，刘昊然一刻没停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到了吴磊在上海的工作室，两边的团队提前联系，俨然是警戒的战备状态，哪怕其实有一百种轻描淡写盖过去的办法，可是刘昊然态度很坚决，他要和吴磊见过面再做决定。
24小时够发生什么？够看客们把他们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摊开来放在地球每个角落，暴晒一整天。
他在工作室里看见吴磊，吴磊看起来很累，比在飞机上硬挨了十个小时的刘昊然看起来还要疲惫，他明明从头发丝到脚下的地毯，没一丝不精致，但是整个人从里到外的透出倦怠。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多少都知道内情，心照不宣的把他们俩留在休息室。
是我让他进入这样疲惫辛苦的状态里了吗，刘昊然想。
他心里五味杂陈的，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些安慰、质问、委屈的话咀嚼千八百遍，可他看见吴磊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他不能去问吴磊为什么出事情没告诉他，不能去问吴磊狗仔说了什么，不能问吴磊现在他到底走到了进度条的哪里，怎么他以为自己很近了，最后却觉得像个局外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没事我们一起把事情解释一下，反正本来就不是接吻，他怕吴磊和团队一起告诉他，要他告诉全世界，和吴磊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他不擅于说谎，爱与不爱都是。
但是他这时候看着吴磊，突然觉得，坚持的很幼稚。他想，他爱吴磊，不是为了变成吴磊生活里的负累，他们可以商讨出一个都能接受的好的说辞。一个既不会让舆论把吴磊放上道德审判台上，又不会影响他们有一天在众人的祝福中在一起的，说辞。
他又想，其实无论吴磊说怎么做，他现在都能接受。他想那些都是外界的，他会一次一次告诉吴磊，他的感情，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这才是重要的。
他拖了个椅子坐在吴磊对面，穿着黑色卫衣满脸憔悴，但是他这次有记得刮胡子，十个小时的飞机，足够他抽出个时间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一点。虽然他不是来乞求吴磊的妥协，但是他希望这个颇有仪式感的时刻，他能看起来好一点，也让吴磊看见他的时候，能好一点。
他搓了搓冻僵的脸，努力的笑了笑，然后他抬眼眼睛里是满满的故作轻松，五官却还是扯不动的僵硬。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挺担心的。虽然说怎么回应都行，但是我觉得毕竟是咱们俩的事情，我想听你的。”
“听我的？”吴磊听到这句话难得生出一点鲜活的气息，然后慢慢抬起眼睛看过去。灯光打下阴影，将他一半的眉眼藏进了黑暗里，他就这么迎上刘昊然的目光，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一开口全是破碎的、仿佛在刀片上划过的语调。
“磊磊，对不起我，太担心了，我觉得这不是件小事情，我不想变成团队和团队之间的默契，我……”
吴磊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用动作止住了刘昊然的话语。
“你想从我这儿听什么？团队的说辞你有什么不满意，照实说都满足不了你了？发什么疯。”
他听到了一声无限怅然的叹息，很像那个儿童节，吴磊对他说的那句别疯了刘昊然。但是又不一样，吴磊现在的声音里充满了砸在地上能洞穿十几层楼的疲惫，就好像，好像他也在这段感情里用尽了力气，好像他其实对刘昊然已经有了感情，但是刘昊然做了很重的错事，哪怕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错。
但是他让吴磊感到辛苦了，这是事实，他想。也许是狗仔说了什么真的一针见血的话，也许是这两天吴磊遭遇的了什么别的事情，也许是他跑回来的行为真的过于鲁莽了。
他很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能去解释，毕竟他没什么可解释的，吴磊已经很留情面，没有说出后半句。他的确希望听到吴磊说，知道就知道了，我也挺喜欢你的，想听到他说，刘昊然你真的这么想公开，我挺感动的，然后一切从坏事变好事，他们可以在阳光下恋爱，他可以替吴磊打狗仔。
然而事情总是这样，你不知道坏事和好事到底隔着多远。
他听见吴磊说，“你看你对我的新鲜劲儿可能也就这么一段，没必要豁上大好的势头。就算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两三年，我比起别人也没什么特殊的。你要想跟我在一起，咱们可以试试，现在去开房都行。”
“但是公开，没必要。”
“什么？”刘昊然很少在日常生活中说话这么冷硬，每个音节里都冒着血花。难以置信的被侮辱的暴怒从眼底席卷了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指节爆出轻响，他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别闹了。”他很不可思议的笑起来，眼神随意的绕向窗外又绕回来，他轻轻眨眼，倦怠里透着突如其来的放松与慵懒，他好像非常理所当然，话音里完全没有怒气，甚至是温柔的劝诫。“都是成年人了，昊然哥。在一起不就是那样，水到渠成的上个床，过够了再找个好听的由头分手。我现在是挺喜欢你的，发个声明，然后你上飞机之前，咱们，还能做许多事。”
他是那样的不急不缓，好像打心里这么觉得，觉得和刘昊然来一段轻松的感情是他想要的。他吹出了个非常梦幻的泡泡把自己包裹起来，浑身都散发着温暖又闲散的光，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天翻来覆去他在想什么。现在还没实锤他和刘昊然有什么，刘昊然的粉转黑和真真假假的所谓黑历史就像炸了锅的沸水往外溅，路过的人都被烫了一身的伤，正主却还想跳下去跟他共沉沦。
但是你怎么能让山川湖海的风，沦落尘沙呢。
然后他看见刘昊然看着他，好像处于什么深邃幽暗的水底，他看着他深呼吸很努力的咽下一口气，恍惚觉得那个眼神那么复杂似乎都是带着恨的，然后他看见刘昊然拿出手机，一语不发的打开，打字。
他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好像突然冲破了某个无形的界限，猛地起身夺过刘昊然的手机，然后他看见刘昊然上着微博的大号，正在编辑一条已见雏形的微博。
“无论吴磊爱不爱我，什么时候爱我，我永远爱……”
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完，吴磊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攥着，心脏像是突然浸满了滚烫又炽热的硫酸，生生把眼眶烫红了一圈，他在看清字的瞬间就猛地把手机摔到地上，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和声音。
“刘昊然你他妈是不是真疯了！”
刘昊然脸上的孤注一掷还没消退，但是他今天好像总是慢着半拍，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吴磊又扑向屏幕碎裂的手机，看起来完全没了平常的冷静，他努力克制住因为喘气导致的颤抖，在错位屏幕里去找删除键，半分不敢按错，终于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那句尚未发送的情话。
“无论吴磊爱不爱我，什么时候爱我……”
“无论吴磊爱不爱我……”
“无论……”
刘昊然坐在那儿看着吴磊，看着吴磊删完之后把手机重新丢出去，看着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地靠着墙往下滑，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慢慢变成蜷缩的一团，右手捂着眼睛，没有眼泪从缝隙滑下，但是他无声的颤抖着。
刘昊然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吴磊真正没说的那些话，他不再觉得受伤，不再去想吴磊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狗仔的事，不再想他为什么突然动手，不再想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再想那些信任、托付、是否愉快。
人总是贪心，得陇望蜀，一不小心忘了自己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吴磊爱他，而现在他知道，吴磊是爱他的。
他跪在吴磊身前，双臂环绕，那是一个小心的、有力的拥抱，他把下巴搭在吴磊肩膀。
他说，“吴磊，我永远爱你。”
—Leo留言—
我也是。
—turbo留言—
感谢某位吴先生配合出演了吴磊视角的部分，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写就的故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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