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磊】无事发生⑥
⑥
会有人对刘昊然不动心吗？
可是动心就一定要在一起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会因为动心而想给对方一个互相占有的名分，会因为各种经济、地位、学识、性情的考量来与别人试试，更别说那么多人，但凡理智考虑，就会因为事业、距离、时间、生活习惯、朋友圈子，来想，算了吧。
几年前，他不理解刘昊然，他想你何必对一个注定就只熟识一段的人，拿出倾尽真心的模样。
几年后，他还是不理解刘昊然，不理解爱情不过只是生活中有则有之，没有也死不了的一部分，他又为什么执迷不悟，走这条注定难走的路。
他本来想着刘昊然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少见面，少接触，发现自己走岔了路总会回头。而他从那之后发现了自己并不排斥同性，机缘巧合的和一些边缘人接触，也没有拒绝过那些示好。这世上有认准一根骨头刀山火海的傻狗，也有进退有度图一时欢愉的聪明人，和后者玩，他安全又没负罪感，只不过他称呼他们为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他也听过圈内人才知道的关于刘昊然前女友的传言，从没想过刘昊然到现在都没有回头，反而是越陷越深的模样，否则，他也不会在之前活动的时候随口撩闲。
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理由，过不去。
可是总有人像个傻狗，稍微招招手，就拖着全部的身家性命跑过来，撵都撵不走。
那天最后吴磊什么都没说，他收起小兔子，融入刘昊然看不见的夜色里。
马卡龙色的六月，两个人相继进组，刘昊然去了横店，吴磊留在北京。刘昊然还是不习惯于用聊天软件保持联系，他不知道吴磊会不会对着手机和谁滔滔不绝的聊些琐碎的日常生活，不知道自己的消息什么时候会被翻开，什么时候会沉没到底端。
他偶尔拍一下城墙上的夕阳，偶尔拍一下墙角的花，也会盯着北京的天气预报告诉吴磊哪天下雨要多穿衣服，吴磊有时候会回一句好，有时候会聊两句，更多的时候屏幕里只充斥着他的照片。然后在一个艳阳高照对着手机屏幕都知道炎热的天气里，定了个冰淇淋车，给吴磊的全剧组，以吴磊的名义。
冰淇淋车上拴着气球，六十五个五颜六色的气球飘在天上。附赠的还有一张发在微信上的照片，一个可可冰淇淋的照片背后是横店的烈日昭昭，他说，他在冰淇淋车点了独一份搭配的留给吴磊，很好吃。
他没说，那代表他独一份的喜欢。
吴磊回了他一张冰淇淋的照片，不过是对着冰淇淋车拍的，背景有点乱，但是他说，的确好吃。
然后那些幸运的同剧组工作人员每天都能吃到无限量的免费冰淇淋，只知道自己的确很幸运，却不知道他们是沾了某位演员先生爱情的光，发在朋友圈里的每个字都带着追逐幸福的因子，默默的去散播一个尚不知何时有结果的种子。
刘昊然每到对着手机边等消息边反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着实是蛮直男愚蠢的。吴磊说好吃，他就直接付了冰淇淋车到十月份的钱，然后每天收工之后假装是吴磊的工作人员，和冰淇淋车敲定第二天的专属冰淇淋。
可是夏天不止有冰淇淋，还有西瓜可乐空调毯，有雨天里想吃火锅，有夜风里想撸串，有一个已经长成成熟男人的成年人，很想念他未来的爱人。他想着六月的樱桃的好吃，七月的桃子好吃，就定上一大堆送过去，从冰淇淋车风雨无阻日以继夜的第三个星期，就已经开始有言论传开，说该不会不是吴磊定的，是哪个富二代砸钱追人呢吧。
吴磊咽下冰淇淋笑笑，多看了那姑娘几眼，眼尾一勾托着抹夏日清爽的愉悦，说，“是啊，没准是有人拿我当幌子，指不定是照顾谁呢？”
可是刘昊然不知道，他就知道吴磊拍了张照片告诉他，抹茶粉加多了，有点苦。他当天对着聊天框，差点没睡好觉。
他那段时间好像清晰的分成了两个身份，就像高考之前的那段时间拍唐人街探案，一边投入秦风的冒险，一边在晚上收工后、没有安排的上午，但凡是个整段时间就开始做卷子。而现在吴磊就是他的卷子，而且是他稍有不慎连考场都没机会去的卷子。
但是他就是能有这样的能力，应当属于角色的时间就是属于角色的时间，应当属于刘昊然的时间就是属于刘昊然的时间，不是他的大脑比旁人要多一个屏蔽部分记忆的开关，而是多年的思维习惯反哺。
他不能接受陷入爱情成为他片场失误的借口，也不肯以忙于工作为理由去求取他人的谅解，他绷着一根弦，每一下触碰都是厚重里伴着轻快的曲调，他从没有，这样充实而快乐，每一个维度的自己都感到生活是那样的有魅力。
他仍然伴风前行，却走在自己的指路牌上。
吴磊拍的是都市剧，鲜有需要大清早或者半夜开工的戏，条件跟艰苦沾不上边，但是想演出彩却并不容易。他发现冰淇淋车没来的时候是中午，他一般也就是午饭之后才愿意分一点时间出来去接纳一下这份远在横店的心意。
那时候已经是八月，他已经很习惯那辆傻粉色的冰淇淋车挂着同样很傻的气球等他光临，只是空中的气球太招摇，他第二天就指挥老板换成了气球贴纸。那天天有点阴，难得的偶尔能吹过一阵凉风，他想，这该不会是刘源那个直男学了饥饿营销欲擒故纵了吧。就跟着觉得好笑，转头对助理说：
“今天天冷，晚上老板请你们吃火锅。”
但是他没想到来送火锅的是刘昊然本人，而且他定的是包场，也不是外卖。刘昊然那天戴个口罩，穿着外卖小哥的衣服，出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没有戴帽子，但是他只是跟在别人后面，把东西放下就走，甚至没有说句话，就谁也没发现他。
除了吴磊。
他本来看到外卖，只以为是刘天气预报的佛系养生作祟，于是随手发了个微信给刘昊然，结果听到某个目测185的快递小哥口袋里传来一声微信提示音。他下意识抬眼一扫，和刘昊然被黑眼圈包裹的眼神撞在一起，顿时感觉心窝被某个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现在是七夕晚会的倒数第三天，按理说刘昊然明天才会回北京彩排，看来是疯狂加场次把计划内的戏提前拍了，挤出了半天的“刘昊然时间”。
刘昊然对着电梯的日光灯发誓，他真的没有准备在这个时候打扰吴磊拍戏，他就是想借这么机会看吴磊一眼，看完就走绝不纠缠。然后在楼下拍张照片发过去，告诉他自己提前回来了，问他有没有空什么时候收工，或者还是老套的问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小鹿，肯定是个鹿群，一头鹿撞不出这么频繁的、怦然的声音。
他知道吴磊认出他了，但是他们都没声张，他真是拿出冲击奥斯卡的演技来演一个“若无其事”，然后在电梯口，吴磊追上他了。
吴磊看到电梯还没到的瞬间就开始不紧不慢，礼貌的跟小哥们问好，说辛苦了送这么多人的火锅，说不介意我先用一下电梯吧，谢谢大哥。然后电梯到了，他说：
“刘昊然，你接着装？”
窄窄的电梯门把他们和真快递小哥们隔开，电梯里映出他们俩的身影，刘昊然明显比六月初的时候要瘦，眼睛很亮又有点计划被戳穿的不好意思，随处可见的快递制服被他挺拔的身形穿的好像奢侈品牌的运动装。他看着镜子里的吴磊，发现吴磊也在看他，又发现吴磊还是西装革履戏里青年才俊的样子，和上次见他不同，电梯的灯明晃晃的，照亮他遮掩不住的英气逼人。
他把眼睛错开落在倒数的显示屏里，好像中学里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走在放学走廊里就很窃喜的少年。口罩里舌尖在唇缝间一扫，抿起来好像能尝到夏夜里的甜。
然后他看见吴磊凑过来，食指一勾就把口罩从他脸上扯下来。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个鹿群，现在是在前赴后继的想撞死吧。
他能嗅到吴磊身上浅淡的香气，让人想起花丛、凉风、葡萄酒，他看见吴磊侧首仔细打量他，从眼睛到唇角，他越凑越近，睫毛纤长，每一寸都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甚至感受到了吴磊的温度，感受到了他平稳的呼吸。
但是那最终也没有变成一个吻，吴磊在一掌之隔的地方退回去，笑得爽朗，眉眼里淬出星光。
数字最后变成“1”，吴磊把他推出电梯，胳膊曲起撑着电梯门，挥挥手示意他快走吧。他磨磨蹭蹭的戴口罩，但是没有动，一直回头看，直到电梯门合起，数字一格一格的开始跳跃。
夜风有点凉，路边的宵夜摊在煮馄饨，高楼叠厦间有的灯光亮起，有的映出嬉笑怒骂的人影，没人多注意他。他又看了一会儿电梯，直到停留到刚刚他到过的高度，他摸着口罩边笑起来，然后听到手机提示音。那个唯一置顶的聊天框告诉他。
“我现在觉得，抹茶加多了其实也不会很苦，晚安。今晚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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