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磊】无事发生⑦
⑦
“我们在爱情中追求一个人，追求的是什么？是爱这个人的感觉，是一个更亲密的名分，还是拥有这个人一部分生命的这个结果。”
“占有欲、情欲、控制欲，自我牺牲自我感动式的付出，甚至宣告全世界的欲望，如果另一个人，不能从中得到幸福，就都是披着爱情皮囊的私欲。”
“爱一个人，不是只过心，还要过脑子。”
刘昊然是在第二天彩排结束之后看到的电影剧本，他下半年本来拍完现在正在拍的戏之后就没有再接戏，明年的档期甚至后年的，都已经敲定出去了一部分，而这个剧本据经纪人说非常优秀，值得加塞。
他本来想睡前大概翻一下，等回头返程的飞机上再好好看。结果一看就入了迷，一直看到凌晨两点，的确是非常好的剧本①。
结构是经久不衰的双男主，风格是这几年没落的香港警匪卧底戏码，但是剧情设计精湛，环环相扣，是不输港片鼎盛时期经典之作的水准。
而且和许多哗众取宠打擦边球赚腐女关注的影视剧不同，这篇剧本的女性角色非常独立且关键，感情线真挚动人。正派男主从警察到古惑仔，恰到好处的暴脾气和正义感，反派男主从贵公子到底层混混到黑帮首领，恰到好处的狠厉坚韧和，深情。互相信任、欺骗、利用，各自有立场、选择、生活隐喻上的灵魂拷问，不一样的的人生境遇，不一样的被迫选择，不一样的主动还击，悲剧收场，一地荒芜。
一个没办法恨谁的故事，通常是个不错的故事。
哪怕是演员刘先生这样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仍然认为这样一个角色不应当错过。演员本身是应当有更多挑战的欲望，但是也应当有诠释一个最恰当角色的责任感，有的时候就是有那么个剧本，有那么个角色，遇见了，就觉得，这只能是我的。
然后在凌晨两点的北京，刘先生失眠了。这是非常无声的一场自我拷问，邀请他和吸引他的角色是警察先生，而他在内心敲定签字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想到另一个人，他想，那个人很合适，那个人也很需要。
他想如果他稍稍任性那么一下，和导演提上一句，客观上来说其实是有效的，而且吴磊的确非常非常适合这个角色，在香港性向也算不得什么。能替代的男演员的确也有那么几个，但是同样没有理由不能是吴磊。
他这样想着，却也很难斩钉截铁的说，他对吴磊和这个角色的契合度没有主观因素的影响，所以他在潜意识的推波助澜和理性打压之间摇摆。但是短暂的热血上头之后，便有些兴致缺缺，他趴在枕头上看着剧本封面怅然的闭上眼睛。
他知道，吴磊不需要。
不是不需要这个剧本，而是，不需要他刘昊然在其中推波助澜，吴磊，不需要任何人去推波助澜。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让他接受这种“强制施舍”的爱，简直是种侮辱。
一个人有了能力，有了权力，和另一个人有了一定差距之后，就能把曾经的玫瑰花当做掉在地上的一张纸巾一样，随手捡起还指望别人感激涕零吗？②
反正，他不行。
但是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做，他之前跟吴磊对了第二天的行程，很不巧吴磊七点开工，而他第二天上午还接了个专访，八点要到演播厅，然后晚上九点的航班，直接从演播厅走。
可是他迫切的想见吴磊，他不能接受自己毫无作为，不去努力，哪怕有千万种的顾虑，哪怕许多事很难说清对错，但是总有一个微妙的平衡的度，他想，他还是可以做一点事情，就一点儿。
八月的北京凌晨也不算冷，他很久没有自己开车了，穿着最简单的白T，副驾的位置上躺着剧本。他行驶在晨光熹微的道路上，迎着朝阳的方向，甚至没刮胡子。
吴磊在北京念书的时候后来买了个公寓，毕业之后也是落脚的地方。以前聚会的时候他们几个朋友都一起去过，刘昊然到门口的时候是五点整，但是没敢敲门。
他直到此刻沾了一身露水的湿气，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太唐突了，像个私生饭似的。他是顾及了不想影响吴磊休息而没打电话，可是凌晨五点敲门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怕他估算着吴磊七点开工，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快起了，也总还是惴惴难安。
他一直等到五点半，在吴磊是不是没回公寓睡觉的猜测里听到了门里一点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
吴磊开门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看清是刘昊然就乐出声，语气里明晃晃的调侃回手带上门。
“没想到昊然哥除了冰淇淋还有别的服务，今天是来送早餐的吗？”
“没，不是，忘了。我下次记得送……。”
他下意识看向拿着剧本的手，吴磊的视线也跟过来，瞬间没了方才的轻松。他好像咫尺之内突然到了冬天，神色里带出了显而易见的距离感，甚至是一种不易察觉的，警惕。
刘昊然把这些收进眼里，然后趁吴磊还没说话把剧本塞到他手里，说，“我送你去吧。”
车辆拐到主干路上已经快要早上六点，车流拥堵初见端倪，但还算好，公寓离剧组并不远，时间还算宽裕，不会迟到。
吴磊在副驾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剧本，手肘搭在车窗边，手掌撑着侧颊倾听的姿势，偶尔看看刘昊然偶尔看看窗外。
“……然后他和女主几个阶段的感情戏也特别有层次，我看完之后就觉得这个角色蛮适合你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剧本，有点兴奋就想拿给你看。”
他开车也有几年了，虽然不多，但是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一直脊背挺直，肩膀都紧张的绷出线条。他视线从后视镜扫过，努力的使车辆更平稳一点，也努力使自己的言词更平稳一点，就算是内心演练了许多次，到临头，还是担心词不达意，想到什么，就裹着真心往外冒。
“昊然哥。”吴磊轻轻打断他的话，用了一种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刘昊然甚至觉得他是在礼貌的微笑。“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他在温度适宜的夏天清晨，坐在驾驶座上，出了一背的薄汗。他眼睛盯着前方，每个声音里都含着千斟万酌的恳切，好像怕音调轻了分毫，就叫人听不出他的真心。
“我知道。但是我想你可能，真的需要这部戏。我不想说，就是，我有机会让你看到这部戏，结果我没有做，然后你知道这部戏的时候觉得很遗憾。”
“我不想这样，磊磊。如果你看完之后，不喜欢，或者有什么顾虑，那可以的，我知道你其实不缺戏拍， 也不怕争取之后得不到。我就是怕，怕你万一要是喜欢呢，万一想要这个角色……”
“你要是，有什么顾虑怕有舆论不好的话，我可以不接。”
“磊磊，如果有那么个剧本是你想要的，然后我正好又有那么点机会去做一点正面的事情，我真的特别开心，真的。”
他絮絮叨叨碎碎念着，说两句就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吴磊，发现吴磊正看着他，一开始着实是那种充满距离感的礼貌的微笑。然后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或者哪个词语哪个语气打动了他，他笑起来，眼尾弯弯的。
清晨的光从侧后方打在他黑茶色的头发上，泛出一点暖暖的咖色来，他姿态突然松散起来，靠在车门和座椅的靠背之间看他，似笑非笑的把剧本拢成了个卷托在掌心里。
“开心，真的……”
刘昊然突然就有点晃神，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胡思乱想的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刮胡子，一晚上没睡估计眼底下有青紫会很憔悴不好看。吴磊显然是看见了他突然更为慌乱的表情变化，大发慈悲的把剧本在手掌里一拍。
“的确还不错，我会去试试，咱们香港见。”
—turbo留言—
①剧本借鉴2011年的港剧《潜行狙击》，安利喜欢警匪卧底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②化用于江南的《龙族》，原本形容的是路明非与陈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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